开元官方下载-天津队遭遇大比分失利持续低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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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与影视产业同行共勉』
郑大圣(东方ic/图)
采访者手记:
郑大圣的外公是戏剧电影大师黄佐临,外婆是舞台银幕双栖明星丹尼,母亲则是著名的第四代导演黄蜀芹,父亲郑长符也是影坛屈指可数的顶级美工师。
在《天津闲人》的喧闹命案之中,在《古玩》两位商人的数十年争斗之中,在《王勃之死》王勃的恐惧与放浪之中,寄托的,都是郑导对当下现实事件的浓缩与改编。
受访者简介:
郑大圣,导演。1968年出生于上海。自2000年以来,致力于低成本电影的创作,兼及纪录片、戏曲和话剧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先后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和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,曾在实验电影上用功甚勤。
一个人的心事,怎么好意思去问呀
许金晶:您几乎所有的电影作品,都是以央视电影频道定制电影的名义拍摄的,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合作模式?在跟电影频道的合作过程中,如何保持自己影像表达的独立性?
郑大圣:2000年我才开始做导演,当时中国电影正在经历大概是史上最低谷的阶段,人们不进电影院了。从1990年开始,有十余年的持续低迷。如果不是中央台的电影频道启动自制影片,我大概是没有什么机会的当导演的。别人不愿意拍,因为挣不到钱,我愿意。当时恰好是电视剧的兴旺上升期,都在忙着拍连续剧。当时叫“电视电影”,我不管这个,在我的认知里那就是低成本电影,投放在电视上,跟我在美国公共频道里看过的很多有意思的非商业、非主流电影一样。电视台一直是低成本电影的一大出路。中国没有自成系统的独立电影的发行放映链路,现在都还不算有,而2000年的时候,电影频道的基本观众群已经达到三千万,这总比拍完了不知道到哪里去放映、给谁去放映强许多,所以就很踊跃地去拍了。
近几年,电影业复苏了,人们又涌入电影院了,在主流院线内、外,有在意独立电影、“不一样的本土电影”的自主策展不绝如缕地冒出来,我就把电视播放权给电影频道,保留了影院发行放映权。总算有机会在电影院里放片子了,尽管场次不多,像小剧场话剧的巡演。这是中国特色的过渡期。
央视电影频道是极其主流、甚至可以说是最核心的官媒平台,审查当然严格,但在每年百十来部的量产之中,会留一个很小的比例给“艺术片”、“探索片”,我的运气是每次都被归在了这个很小的比例里,在表现形式上就比较自由。体制内的个人缝隙,这也是中国特色之一种。
许金晶:出身于电影世家,对您的电影创作有着怎样的影响?
郑大圣:这是我最不甚自知的部分。
小时候总以为做导演就是我外公那样子的。我看到的他,不是去剧院排练,就是在书房看书,或者写文章。等自己做了导演以后才发觉,绝大多数人不是那样子的。我外婆是个好好婆婆,我们考几分她都高高兴兴地签名,还夸。她说英文极好听,给我们念童话书,我们学了,到学校被老师批,因为发音跟老师的不一样。
我父亲手巧,他废物利用,把电影厂废弃的油印剧本翻面,裁开,装订成小速写簿,在每一页都上标年月日,逼迫我画速写,等他出外景回来要验收的。苦不堪言啊。但是我现在用这个童子功画分镜图,可以在片场飞快地画。
在家里,其实没人会说电影。我母亲又不太会说话,能讲出来的都是大白话。连一句话影评都算不上,比如,“不够彻底”,“不刹根”,偶尔说:“嗯,很完整”,“多简练,高级”,“有神秘感”,然后,然后就没词儿了。
我的片子,碰上了她就看看;不给看,她也不问。她的片子我倒是都看过,坐在黑暗里暗暗讶异: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啊……透露一个导演真正的想法、真正的性情,往往只在镜头的末梢,或者是构图恰恰偏了那么一点,或者是剪接点稍稍延续了那么几秒,或者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画外的环境声。看的人心知肚明,却说不出口。看完之后,更不会去问她。一个人的心事,怎么好意思去问啊。我想,她看我的片子,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。
我的干校记忆就是开心和好奇
许金晶:《古玩》片末,私人恩怨让位于民族大义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剧情安排?
郑大圣:原本我最想做的,是古玩商和土地的关系。古玩商不是文玩鉴赏家,往往来自乡村,失地农民,略通文字,进城当学徒。凭着聪敏、勤快、精明,历练成了掌柜,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回乡置地,只有土地最踏实。吊诡的是,他们自身来自土地;经过手眼的古董也是从土里刨出来的(他们往往跟发坟盗墓的团伙有业务关系,可以蹲在盗洞边上直接把好东西端走);上世纪二、三十年代流行珍藏青铜器,做赝品的工匠把高仿的新器埋进土里,用牛马粪沤,沤足三年,再打开看,就布满铜蓝、铜绿的锈花了,假赛真;古玩商憋了一辈子宝,就想卖个好价钱,好回老家买地、当小地主。这一路的人生奋斗,还是又回到了土地上。古玩商人并不真的爱古物成痴成癖,进手、出手、交换、流转是常道,对宝物不执著,唯有对土地的愿力,即讽刺又庄严。真不好说他失却了什么,又得到了什么。
央视电影频道当然不赞同这样的方向,觉得不知所云;而我又不同意按原作拍,于是就从三个方案里定了现在的这个折衷。我是当它强情节的娱乐片拍的,主流价值观是必须的,而且要简单鲜明,要响亮,最大公约数。当时要我试验超16毫米,预备扩成35毫米进入影院放映,但最后没下文了。
许金晶:您包括《阿桃》在内的电影作品,往往选用小说来进行改编,有比较强的文学性,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?
郑大圣:所谓“文学性”,我的理解就是:小说是一个建立起自在世界的叙述;而且对人的种种处境有着深切的体会与传达。原创的电影剧本,无非也是要完成这两个任务。
若是在某一篇小说里读到於我心有戚戚焉的哪怕几句话,哪怕不是小说原作的主旨,已经足够发动一部电影了。改编当然不是传译,甚至不是另外一次叙述,影像只呈现。但这呈现自有其力量与原委,所以每次用小说改剧本都改得很大。
许金晶:跟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类似,《阿桃》对文革采取的也是非政治化的生活叙事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?
郑大圣:我对1970年代初、文革后期哪有什么政治化的记忆。只记得在干校的田地里疯跑,也不知道为什么事高兴,疯跑就高兴。我就让阿桃她们也在田野里跑过来、跑过去。
我是五岁才知道有父母的。他们那时候被隔离审查,没法带我,我就被接去天津爷爷奶奶家。我外祖父母也早就被关进“牛棚”劳动改造了。我五岁的时候情况稍稍好了一些,我妈已经在“五·七干校”了,军宣队允许她把我带在身边,我爸可以每周限定次数地从另一个生产队过来探视。都是这样子的,有一帮小孩,于是就得搞个幼儿园管起来,管我们的阿姨呢,是王丹凤。那么漂亮优雅的一个人,怎么镇得住我们?她柔声细语地跟我们商量:小朋友,不要闹了,好不好呀?我们哪里管她,上窜下跳、枕头大战,翻窗出去捉甲鱼。食堂的大菜师傅是刘琼和舒适,很干净漂亮的两个老伯伯,做的菠菜没法吃,咽啊咽,实在咽不下去了,手伸进去一拽,完整的又出来了,因为菜叶子没切过。白杨跟我妈同一间大宿舍,她枕头底下藏着小半盒蚧蛎油,最普通的润肤膏,蚌壳形状的,每天大清早一丝不苟地梳笼好头发,抹点油在手背上,香喷喷地拿起锄头下地干活去;晚上也必要抹得香香地睡觉。不准我叫她婆婆,“叫阿姨”。我们最喜欢看的是军宣队批斗赵丹。我们都知道他会提前一晚上吃炒黄豆,吃一晚上。第二天我们就从王丹凤那里逃出来、趴在窗台上看,军宣队很凶地问:赵丹,你老实交代反动思想!赵丹不响,就“卟”,崩出一个屁来,又来一个,连着崩一串。他最喜欢跟我们混,跟我们在野地里疯跑,也大呼小叫的,抓住谁就亲谁,我被抓得的次数最多,他就要亲我屁股。他没把自己当大人。拍《阿桃》阿秀婆的时候,我就总是想到他,才懂得,其实他心里有多压抑。
你看,我对干校的记忆都是这些,除了开心就是好奇,好多事情不明白,但印象极深。我从没有准备要拍一个儿童片,尤其又是小女孩的故事,但是我想拍干校。早晨,田野里的粪味是清香的,跟露水和草木、稻子混在一起。
当今到处充斥着表演感
许金晶:《王勃之死》里刻画的王勃很丰满真实,既有恃才傲物,又有专制权力面前的卑微与恐惧。在这个人物的塑造方面,您试图传递出哪些内容?
郑大圣:在君王面前,诗人与倡优无异。宫廷诗人,待诏,以文采邀宠;隶籍教坊司的歌姬舞伎,以色相货恩。他们原本就是同质的人,才华和容颜都是天赋。但天才的诗人们都认为自己真正的才干是兼济天下,要做宰相、帝王师。偏偏,诗人总有一颗旷放不羁、连他自己都不能节制的心灵,于是悲剧发生了。这是我对中国古代文人的基本认识。
仕途失意的诗人往往在内心深处分裂成为两个人:一个幽怨女子,一个渔樵隐士。诗人们拟代这两种第一人称写下了大量的诗篇,都是在用理想化人格自我抚慰。在《王勃之死》里,就是“落霞女”和“秋水翁”,他们都是王勃内在世界的向外投射。
许金晶:《天津闲人》一片对同名小说文本做了哪些修改?
郑大圣:主要是改写案件,放进去许多我们眼前的怪相、乱象。比如说讹诈、贪腐、司法不公、不良媒体等等这些“热热闹闹”。我们谈剧本的时候很毒舌,每每用网上视频做药引子。主角“闲人”的内心世界也是重新建立的。再卑微的家伙也是有内心情感、有潜在价值观的,尽管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。
许金晶:这部电影开篇时的老照片,寄托着您怎样的情绪?
郑大圣:最迫切的原因是我们没有资金能力可以复原、再现老天津的街景。天津现在的实景已经不是那样一回事了,CG我们更做不起的。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老照片。是在筹备阶段去天津图书馆和档案馆做功课,发现了宝藏。
这座有过九国租界的城市,历史上各色洋人来来去去,留下来很多老照片,有城市规划用的,有观光客随手拍的,有日本间谍踩点拍的,都好看极了。我想把一座城市的影像文献当做布景,与高度剧场感的表演并置在一起。
许金晶:片子采取了浓厚的戏曲唱腔和话剧式的夸张表演,为什么会采取这种表现方式?
郑大圣:我是照着戏剧的意思来拍《天津闲人》的。在街面上帮闲混吃喝的人,必是一个表演感很强的人。整个浮尸案本就是一出闹剧,每个人都在欢欣鼓舞地演、演、演。有好几场戏我强迫摄影师就当舞台平面拍,也不去管自然光的照明逻辑,按剧场演出布灯,权当镜头前面的是一场实景秀。我实在是觉得,当今的中国到处充斥着表演感。
(本文选自许金晶《中国独立电影访谈录》一书,有删节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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